迷彩服在晨光中泛起波纹，我们像刚刚拼凑的拼图散落在训练场上。这是军训的第二天，距离完整的十四天还有十二个轮回，时间才刚刚开始它的雕刻。

八点半的集合音准时刺破清晨的安宁。阴云低垂，天色如铅。潮湿的空气裹着凉意渗入迷彩服，脖颈后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。军姿口令下达，双腿在无声颤抖，膝盖因持续紧绷微微发酸。脚掌逐渐麻木，仿佛与浸着潮气的大地生长在一起。思绪在灰蒙蒙的天幕下飘散，数着对面树梢晃动的叶片，默算已过去的秒数，又被脖颈传来的酸痒打断。时间仿佛被这阴郁天气凝滞，每一分钟都拉得纤薄而透明。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操场上一枚钉入地面的楔子，在天地混沌中维持着脆弱的挺拔。

停止间转法让我们变成机械钟表里的齿轮。当“向左转”的口令落下，六十多双脚后跟磕碰出整齐的脆响，这声音比任何音乐都更令人心悸。练习敬礼时，手掌擦过帽檐的风声突然让我眼眶发烫——这个动作里藏着某种超越形式的庄严。

下午的齐步走训练暴露了我们的笨拙。队伍像起伏的波浪，总有人在浪谷里慢半拍。教官无奈地笑：“注意看排面。”于是我们开始用余光丈量与旁人的距离，让齐步走的节奏从耳朵钻进血液，最终变成肌肉的本能。

每次休息的十多分钟变得无比珍贵。瘫坐在树荫下时，我看着蚂蚁来往，忽然觉得我们都在进行某种形式的迁徙——从散漫到秩序，从个体到整体。

下午五点解散哨响起，整片天空都好像变成了绚烂的晚霞。摸着才训了两天的胳膊，那微微发烫的皮肤下，某种新的节奏正在生成。七分之一的军训已经落下印痕，余下的十二天正在地平线上发出轰鸣。训练场上的每一分钟都像未完成的刻度，等着我们用身体去填满，直到成为一具会行走的时钟。

作者：文化产业管理3班廖欣语